早晨之前
早晨眼睛還沒全開,我們悠悠晃晃地上車,從台北一路開到苗栗南庄,趕在早上八點會面。黃士修,今天的主角,卻早已在田中揮汗,我努力藏住睡意向他打招呼,士修大哥則是一邊揮動著雙手,一邊大聲地歡迎我們來到南庄。他的田區就在馬路旁,並不難找,大街上的車子熙來攘往,人們忙碌的一天看似將要開始,但早上八點對於士修大哥,他已經完成早上的工事。回歸原始,返璞歸真
隨地置了幾張板凳,我們坐在路旁聽故事。路邊的田區並不是很大,若單從外而內看去,雜亂的綠葉勾勒幾朵鮮花,再倚著些藤蔓、竹竿。老實說,這似乎不是想像中一座田的樣子,反而像是荒煙漫草。
但士修笑說,看似雜亂的農地才是他的哲學,他並不會改變土壤,而是讓土壤改變他的栽種模式。雜草之中,依稀可以看見些許「農作物」,士修大哥隨著不同土壤酸鹼值、濕度等等先天條件,調配出這亂中有序的農作物。有些雜草是保護蟲害而留下,有些農作物是為了讓下一期農作更好而紮的根, 這就是友善農業中所提到的「適地適種」吧!
士修大哥說,剛從城市回到自己的家時,他也是隨著市場需求栽種農作,但他慢慢發現從小陪伴他成長的蟲鳴鳥叫漸漸消失,才讓他燃起讓田區回歸原始的念頭。這塊在路邊的田區,其實也才「放任」它自由生長第四年而已。但為了讓先前的農藥真正褪去、讓這片土壤穩定,或許還要繼續放個四五年,雖然農穫量不佳、收入不穩定,但他堅持回歸樸實,找回土地的當初,他小時候那美麗無汙染的當初。
自給自足,共同生活
▲這是青蔥頂端的花!我們一陸跟著是修大哥認菜,大概十次有五次錯(笑)
友善,不止農地
其實,談話過程中,田地裡並非無人工作著,兩位身形稍瘦、皮膚黝黑、頭戴斗笠的人彎著腰、拔著草,直覺地,我以為是請來代耕的農人。一問才知, 原來這是遠道而來的夥伴,一位是來自都市、大學畢業的女孩,而另一位是從韓國來到台灣的男生,都是來打工換宿的年輕人。
他們倆的出現,讓士修的農地生活更添增些多元色彩,他接納來自世界各地的夥伴,只要能出力,家裡還睡得下(睡不下的話,他說他會再蓋更多房子),都歡迎來到他的土地。「想來玩就來玩啦,叫你出力下田,你不下我也不會逼你啦!」如此開朗的他笑著對我說,這份真誠、這份友善,是在都市忙碌中很少見到的。
他緊接著又說道:「他們倆每天就只知道往外跑去玩, 我們除了這塊田地之外,山上有一片森林、山的另一頭更有條小溪呢!」聽著他如此說著,我腦中浮現小時候在外公家外頭光著腳丫子在溪邊抓泥鰍的光景,聽著聽著,我忘了疲憊,露出了一抹微笑。
▲臨走之前,士修大哥送我們幾株萬壽菊,枝葉間有百香果的清香,適合摘來泡茶、放入料理增添風味。暖陽般的顏色也是居家推薦的裝飾植栽喔!
快樂之後
很享受他每一個有趣的故事,似乎在南庄發生的所有事情,快樂與單純都是被放大的。但當然其中,士修大哥也有些沉重的故事——山上田地有一批養育很久的橘子樹,原先種植得很順利,蟲害也防治得很好,橘子結實纍纍。
採收前夕,橘子樹卻一棵一棵倒下,推測是遭受猛禽攻擊,於是他趕緊築起高牆,搭起各式樣防護措施,最後橘子仍是一顆都沒有收成。不是被咬爛, 就是果樹連根拔起,高牆上坑坑洞洞,所有的防護措施毫無用處。直到裝上攝影機,原來是山上的野豬冒著危險突破障礙,就為了搶食他的果子。
正當我們為大哥的徒勞沉默,他卻認真談論著另一個問題:「我的農作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山豬會跑到這麼山腳的地方!」山豬是雜食動物,但平時不會去以橘子為食,但因為近年來南庄的觀光產業發達,山上開發的範圍漸增,導致山中的動物受到影響,而溪邊也因為建商盜採砂石而導致魚蝦銳減。士修大哥嘆著氣,他說,依循著土壤生活,是他守護土地最微小、但卻也是最真切的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