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滿客家風情的苗栗縣最南端，是享有水果王國美譽的卓蘭鎮，小鎮裡栽滿了各樣水果，而座落於其中的山城農場也不例外。
農場內，一棵棵葡萄樹正恣意伸展，它們的藤蔓爬滿鐵絲網，讓日光從隙縫中篩落得滿地；串串即將成熟的葡萄靜靜垂下，一面生長，一面呼吸著山城的冷冽清新。
▲ 結實纍纍的葡萄顏色日漸變深，就快到採收季節了。
年輕農人在家鄉的願望
12月的卓蘭已相當寒冷，但在裝有防風網的葡萄園裡，卻能感到一絲暖意。或許是防風網起了效果擋住了冷，也或許是農場主人的用心，讓生機盎然的園內更顯溫暖。
自稱「劉小農」的農場主人俊岳有著生物科技的碩士學位，於一年前辭掉糕餅業的研發工作回到農場和父母共同經營家中的果園。
自小就在葡萄園邊跑跳長大的他，對於務農有著深厚的情感，談起葡萄這種難照顧的水果，他年輕黝黑的臉龐散發著理想，說道：「種葡萄要達到100%沒農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我會盡力讓它們在自然的環境下生長，當根系健康了，抵抗病蟲害的能力就會提升，如此一來便能逐漸減少對農藥的仰賴。」
▲ 一臉專注的俊岳正在採收葡萄園中已經夠成熟的葡萄。
▲ 美麗的紫葡萄以白紙袋包覆著，防止雨水和果蠅的侵襲。
在衝突中彼此成長
但是，這樣的想法和堅持卻不見得為劉爸爸與劉媽媽所接受。擁有數十年經驗的他們，太了解理想和現實間的距離有多遙遠。兒子為了「自然耕種」不使用便利性高的化學除草劑；選串時也特意選串小量少的葡萄，「因為比較甜」。但是，砍草機要花費的人工成本更大；但是，大串的葡萄才能賣得到好價錢。在填飽肚子前，所有的夢想都只是空想。
「我試著和爸媽溝通，不用除草劑雖然麻煩了點，但可以讓腐爛的草成為葡萄樹的養分，使根系更為強壯；搭配上液肥(一種將特殊菌種「蔡十八菌」加入黃豆、砂糖和水所發酵而成的液體肥料)和定期澆灑的粗纖維(如花生殼)，田野菌相就會改變，變得更有抵抗力。」俊岳說，靦腆中帶著堅定。
以自己的雙手，俊岳一點一滴改變著葡萄園的樣貌和生態，在現實與理想中，不斷尋找適當的平衡。
▲ 完全沒有化學除草劑的葡萄園草地。
於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溝通後，劉家二老終於接受俊岳的提議，停止了除草劑的使用，也增加了粗纖維的澆灑頻率。而今，山城農場內的每一片草地，都不再有化學藥劑，只是，茂盛的雜草便需較為費力的砍草機來除去了。
至於揀選葡萄的標準，俊岳笑著說：「目前還沒取得共識，只好先各挑各的了。」
嬌豔欲滴的紫水晶，需要加倍的呵護
葡萄一年二穫，收成季節分別是在夏冬兩季，從剪枝、萌芽開始，就必須小心翼翼地呵護。當萌芽兩三週好不容易開了花後，更得注意有無病蟲害的感染。劉媽媽說：「葡萄要是感染露菌病傷害了花穗，就不會著果，而之前的辛苦便都白費了。」
不僅是露菌病、晚腐病這類細菌病症，風災也是葡萄的大敵。「只要颱風一來，就會緊張得睡不著覺，幾十年來都是如此。」劉爸爸苦笑，一旁的俊岳附和道：「有什麼辦法，我們就是靠天吃飯啊！」
近年來，由於台灣的氣候愈來愈怪異，常常在濕冷的下雨天後就出現大太陽，使得葡萄更難種植，因為溫暖潮濕的環境是細菌的最佳溫床，露菌病、晚腐病的出現更為頻繁……
▲ 葡萄爛了一塊，「這就是晚腐病。」劉爸爸說，他拿起葡萄的手因長年耕作的緣故，顯得粗糙而強壯。
開花時怕花穗死去，結果後又怕果實被鳥吃、被果蠅攻擊；在四個多月的栽種期中，都要擔心葡萄得到各種病症，或受風雨的摧殘，照顧這麼嬌嫩的水果，不覺得辛苦嗎？俊岳搖搖頭道：「我只想把葡萄最原始的好味道呈現給客人，他們願意買山城農場的葡萄，願意相信我們，就是最大的鼓勵。」接著他偏頭又笑說：「有時當我砍完草，看到那片整齊的草地，就會想──我怎麼可以把田地整理得這麼美！」言談之中，將一位年輕農人對葡萄的情感表露無遺。
▲ 俊岳(右)和同樣即將回鄉幫忙行銷的弟弟駿賢(左)，讓客人吃得新鮮安心，是最開心的事了！
葡萄，傳承著三代人的生活與夢想
「從爺爺那時代，我們就開始種葡萄。」俊岳微笑告訴我們。在那張放大的照片中，蔣經國先生在滿是葡萄的藤架下微微揚起嘴角，而俊岳的爺爺專注看向遠方，臉龐透露著對自家水果的滿意，那側臉和劉家父子相像至極。
▲ 劉爺爺和蔣經國先生在繁盛的葡萄果樹下，翻拍自劉家。
或者是留著相同血液的緣故吧！父子三人雖然不約而同地表示因為氣候的原因，好吃的葡萄愈來愈難種出來，卻在淡淡的無奈中透露出不願放棄的訊息。「我覺得種出健康又好吃的葡萄，一定做得到！」是俊岳不斷重複的一句話。
▲ 父子二代合照。
來到其中一片園地，父子三人同聲幽默地說：「我們這兒可是名副其實的有雞農場喔！」
▲ 有「雞」農場，種葡萄兼養土雞。
訪談的最後，劉爸爸為我們採收下較成熟的葡萄，告訴我們葡萄皮外包覆的「果粉」也有很高的營養價值。第一次沒有剝皮地拿起葡萄，輕輕咬下一口，結實的果肉瞬間碎裂，蔓延出屬於它的特殊滋味，就像種植葡萄給農人的感受，酸中帶甜，甜中有酸。
隨著四季不斷更迭，葡萄園中的葡萄歷經發芽、開花、結果、再發芽、再開花、再結果。如同山城農場中一代又一代守護葡萄的農人們，傳承著勤懇的生活，與生活之外，永不放棄的夢想。
▲ 一顆顆的葡萄，承載著三代人的生活與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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